智者在此垂釣：青桐書店（轉(zhuǎn)帖）

潮州空空

文：寇宗哲

    “書卷是我們內(nèi)心的河山，人間最好的去處莫過于書店。”在上海浦東，大拇指廣場的二樓，有間青桐書店。因?yàn)樵诙�樓，似乎頗有些曲徑通幽，鬧中取靜的意味。與繁鬧的一層相較，二樓雖無綠樹掩映，也不能臨池聽水，但因了這間青桐書店的存在，使得二樓的某處，顯得別具洞天，在此洞天里，可以讀書，品茶，靜心，把談。自青桐開業(yè)以來，除了大量的，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讀者，也自然出現(xiàn)過一些相對著名的面孔，至于到底出現(xiàn)過哪些面孔，這并不重要，因?yàn)闊o論多么著名的面孔，對青桐而言，都無非是普通讀者，而我作為這個書店的店主，尚不曾產(chǎn)生與之合影的沖動，更沒有將之懸掛，以為招徠的企圖，我一向覺得，一間書店，就得有一間書店的樣子，安靜，幽雅，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    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夜晚的青桐書店，局部）

     國內(nèi)的書店，我領(lǐng)略得較多，從北京的萬圣，單向街，到南京的先鋒，上海的季風(fēng)，以及遙在蘭州的紙上城邦，每一個書店后面，都有一個很有性格的掌柜，而這些掌柜，無一不是胸有千秋的文化人，透過這些書店，可以見出一些真正愛書者的理想與堅守，而國外的書店，我孤陋寡聞，尚沒有蹤跡和眼福到達(dá)，我對它們的了解多半局限于一些圖片和文字，但這并沒有妨礙我對它們的尊敬，我尊敬它們的歷史感和由此歷史所形成的深厚的文化底蘊(yùn)，比方巴黎塞納河左岸的莎士比亞書店，有近百年的歲月了，我喜歡的一些大文豪海明威，紀(jì)德，喬伊斯，龐德，都曾于此間出沒，而名垂青史的《尤利西斯》，在吃了許多閉門羹以后，正是由該書店獨(dú)具慧眼推出，想想一間書店，歷經(jīng)百年滄桑而不倒，也難怪它后來成為巴黎偉大的地標(biāo)之一，而深居紐約的高談書集，曾被伍迪·艾倫贊為“每個人夢寐以求的書店”，它高懸于外的“智者在此垂釣”的鐵鑄招牌，同樣讓人有高山仰止之嘆，無論是莎士比亞書店的締造者，還是高談書集的開創(chuàng)者，都無一例外地傾盡畢生的精力，將書店一直經(jīng)營到霜鬢斑白的暮年，最后才依依不舍，薪火相傳到后繼者的手中，這仿佛是一部慢電影的長鏡頭，而我感慨的地方正在這里。我相信，天下愛書的人，誰都不屑于一間平庸的，短命的書店，但要做一間將自己的生命融進(jìn)去的書店，并且曠日持久，又談何容易�；蛟S可以這樣聊以自慰，短期看來，開間書店，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，甚至賠本的買賣，但倘若不把它當(dāng)成買賣，而僅僅當(dāng)成是自己的一種生活方式，從長遠(yuǎn)看，可就賺大了，因?yàn)槟軌蛟谝婚g心愛的書店消磨掉一生，那無疑是美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白天的青桐書店，局部）

    開一間書店，聽上去浪漫，可現(xiàn)實(shí)的殘酷，卻往往數(shù)倍于此等浪漫。自幼，就對書有饑渴感，但僅此一點(diǎn)，尚不足以構(gòu)成一個人后來開書店的理由，我在上海開的第一家書店，要追溯到在復(fù)旦讀書時候，但漫漫十幾年后，山重水復(fù)，再操舊業(yè)，只能說是命運(yùn)的安排了。在中國，開書店之甘苦，非業(yè)內(nèi)人，難以領(lǐng)會。開書店，在當(dāng)下，如同宗教，非有信仰而不能為。我極端熱愛書，而選擇開書店，并非由于日暮途窮，而是一個安靜的書店，它的精神氣質(zhì)，多少符合我的隱居生涯。我并不追求一種有意義的東西，因?yàn)榈轿椰F(xiàn)在這個年齡，我多少已經(jīng)知道，人生本來就是虛無的，追求那些所謂的有意義的東西，反倒不如享受那些無意義的東西來得閑適。昨夜，有人在青桐書店飲茶，席間問我股票的究竟，我無以奉告，倘若問我該讀些什么好書，我或許會如數(shù)家珍。好的書，總是不聲不響的，只有差的書，才熱衷于大叫。作為書店的店主，常為不能搜得天下好書而恨之，而作為一個真正的好書者，人生莫大的遺憾，便是即使窮盡一生，也讀不完那些所愛的書，因此古人才說秉燭夜游，因此，好好讀書吧，而且是靜下心來讀。無論世事如何變遷，書店作為一種美好的存在，是自有它的未來的，它就像一種道場，一種名勝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的生活，現(xiàn)在我們身邊，好的書店，并不是多了，而是少了，我們的社會，應(yīng)是漫步街頭，每隔一個街區(qū)，都會有一個書店，它就像樹蔭一樣，對某些暴戾或浮躁的東西，意味著平衡。一個城市倘若沒有許多有品位的，有風(fēng)格的書店，這個城市固然仍可以趾高氣揚(yáng)，但在我看來，它畢竟缺了些什么，一個城市，如果只剩下一半個噸位龐大的書城和咄咄逼人的網(wǎng)上書店，那么這個城市一定是乏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青桐書店的茶館，局部）

    基于此，偏安浦東一隅的青桐書店，它所致力的，就是愿意成為那諸多深具美感與力量的書店，它的美感與力量并不取決于它的大，而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它的風(fēng)格與氛圍。我一直認(rèn)為，一間真正美好的書店，絕不僅僅是一門生意，它總有高于生意的某些東西。這個社會已經(jīng)過于喧囂，這個社會正在喪失越來越多的東西，其中最珍貴的一種東西叫寧靜。我希望將來有一天，一些讀者，書迷和朋友們關(guān)心青桐書店的下落，超過關(guān)心我的下落。我不奢望青桐成為浦東的文化地標(biāo)，但希望它能夠成為整個聯(lián)洋社區(qū)或大拇指廣場的一個美好而安靜的去處，倘若還有什么私心，那我不妨在此和盤托出，那就是我希望有一天，自己的著作，能夠在青桐書店簽售，因了當(dāng)前社會的庸俗本質(zhì)，我并不渴望成為一個名人，但我渴望自己的心血，能夠成為傳世之作。自然，這想法是很好的，但能否實(shí)現(xiàn)，還要看造化。至少從目前看來，在大拇指廣場，這樣寸金寸土的地方，青桐書店的存在，本身就是一種奇跡，正因?yàn)槠D難，我沒有選擇放棄，我一直想把自己的熱情投入到出版和文化事業(yè)上來。我要堅持像一個隱士一樣，除了充滿抱負(fù)的寫作，我準(zhǔn)備以五到十年，乃至更長的時間，將青桐書店做好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青桐書店的茶館，后堂）

    我已經(jīng)沒有憧憬。人生的路有很多種，但并不是每一條都能走，在主動或被動地走過一條路之前，誰都沒有資格說究竟哪條路更好，但有一點(diǎn)卻是明擺著的，那就是所有貌似好走的道，都熙熙攘攘，而那些確實(shí)巍峨，充滿積雪的路，總是人跡罕至。無論怎樣，一個人對美好生活的渴求，永遠(yuǎn)是值得尊重的。如果沒有書讀，生活簡直乏善可陳�！爱�(dāng)你走過了大山大海，個人存在已不重要。”很欣賞這句，因?yàn)樗�是一種境界，但我還沒有將它寫在青桐書店的門上。幾乎每晚關(guān)門之時，倘若我正好在店，總是舍不得那些很有暖意的燈光，盡管與它咫尺之隔的酒肆，飯店所發(fā)出的，也是燈光，但我莫名地覺得，來自書店的燈光，總是格外詩意些。

小漩

在中國，開書店之甘苦，非業(yè)內(nèi)人，難以領(lǐng)會。

短期看來，開間書店，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，甚至賠本的買賣，但倘若不把它當(dāng)成買賣，而僅僅當(dāng)成是自己的一種生活方式，從長遠(yuǎn)看，可就賺大了，因?yàn)槟軌蛟谝婚g心愛的書店消磨掉一生，那無疑是美好的。

輕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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